梁木回忆录(下篇):天召不可违
天召不可违(下篇)
梁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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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6年加东夏令会(Camp Trent)

每年夏季,在加拿大东部的特兰特大学(Trent University)有一个大型夏令会,所有加拿大东部的中国留学生基督徒团契都会参加。一九七六年就有大约四、五百人参加,我也参加了。第一天晚上,聚会开始了,大家唱诗歌,接着主席介绍当天的讲员,讲员姓张,英文名字是Eric,是一位从英国邀请来的中国人牧师。他就是我的恩师张熙和牧师,当年他才四十一、二岁左右。那一年大会邀请了两位讲员,除了张熙和牧师,还有一位是从美国来的。

张牧师的样子很清瘦,他以铿锵有力的声音,用非常流利的英语来讲解圣经。很不寻常的是,当张牧师讲道的时候,我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在大堂里头。有一次,当全场大家都在专注听他讲道的时候,突然传来一阵“哗哗哗”的尖叫声,那是坐在远处的一个男生,忽然在放声哭泣。这么安静的一个聚会环境,哭泣声来得太突然了,令人觉得很奇怪。但是瞬间他就安静下来了,也没有打扰聚会。那位男生也许是有所感触,可能是出于难过,我无法揣摩他的动机。但是我能感觉得到,似乎是上帝的灵降临到会场当中,在人心里工作。

张牧师讲的是关于教会的异象——就是根据《圣经》的教导,真正的教会应该是怎样的。他的讲道让我看到地上的教会对比圣经所说的教会,两者差距太大了!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讲道,我的内心可激动了。明白了天父的旨意后,我就作了一个默默无声的祷告(我年轻不懂事,对神没有礼貌,想什么就说什么),我一边听道,一边向神说:“神啊,你干嘛花了这么多年才让我明白这个道理呢?你早一点让我知道,我肯定早就走在你的道路上了。人生太短暂了,我哪里还有时间追求两个理想呢?我哪里有时间干两种事业呢?我要投入你的工作中!”那时我二十一岁。

营会结束了,神没有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我回到大学继续读书,查经班的学习照旧。但很快,在这个一百四十人的大学生基督徒团契里头,大家都留意到我这个天主教徒在热心、忠心、爱心上都比众人突出。不到一年,我就成为了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,我开始带领小组了,一边跟着Gideon继续学习《圣经》,一边也与Gideon一起照顾“弟弟妹妹”,我成为一个小哥哥了!

为回国传道做准备

在加拿大,学生选定了专业之后,除了要完成与专业有关的必修科目(core subjects),他们也必须完成一些选修科目(elective subjects)。“选修科目”就是在专业科目以外科目,学生喜欢学什么就选什么。大多数的学生就选修更多与专业有关的科目,这样一来,全课程就清一色是与专业有关的科目,他们认为这样会提高自己的就业机会。但是,学生也可以选修一些与专业无关的科目,但这样做的学生比较少。

我正是这样做了。因着我再次感召的缘故,我就借助了加拿大的教育制度,在满足了核心科目的要求之外,挑选了很多与计算机无关的选修科目——包括普通话、中国近代史、古典希腊文、新约希腊文、英语写作技巧、合唱团指挥法、作曲入门等。我的普通话是在外国学的。我是为了有一天能回国传福音而学普通话的。我的普通话老师并非来自中国大陆。从1973到1976年,中国还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,还未开始改革开放,所以还没有大陆学者到外国大学教书。

教我普通话的是一位台湾老师,他是用ㄅㄆㄇㄈ(注音符号)教读音的,教的很好。我非常感谢我的台湾老师。所以,年轻人不要忘恩,我的每一个恩人我都记得,不论他们曾向我施与哪方面的恩惠,我都记得。为了有一天能回国,我也学简体字。我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:只要有一天能回到祖国大陆,我有机会站起来宣讲福音的时候,我一定要拿起粉笔,在黑板写得一手流畅的简体字,我要让我的同胞们看不出我是海外侨胞!为了同胞,为了福音,我必须装备自己。那是大学二年级的我。

恩重如山    

我是一九七三年九月到达加拿大的。那时已经有不少的外国留学生在加拿大勤工俭学,加拿大人就觉得我们外国人影响了他们的就业机会。于是就向政府抗议,逼政府制订新政策,逐步限制留学生工作。新政策要求老板招聘外国留学生需要满足以下条件:老板需要为留学生申请工作准证;并且把招聘信息在劳动局发布三个星期,如果这段时间没有本土人士应聘,就开放给留学生。但凡本地人士能做的工作,外国留学生就不允许做。新政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限制外国学生工作。

一九七四年的暑假,刚念完高中第一年,我还能找到工作。当年我在加拿大国营铁路局当体力工。你看我今天的身体,很难想象我曾在铁路局干过体力活。我到今天还懂得挥动锤子的功夫,是我的师傅们——铁路维修队的那些印第安老手们教我的,他们教我如何仅仅分三次,就能把一根根又粗又长、约15厘米长的钢钉,打实在木桩里面。铁路工人的工资很高,所以高中第二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我可以自给自足(高中第一年是父亲供应我的)。待我上了大学,政策收紧了,我就找不到工作,所以大一、大二都是花父亲的钱。

大学二年级那一年,父亲来信告诉我:“对不起我儿,你老爸仅有的退休金,最近已花光了。你得去找兼职打工,才能完成你的学业了。”我收到父亲的信,心里太难过了!于是就回他一封信说: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爸,我对不起您,让您这样为我牺牲。您放心,孩子会去找工作的。”

我没有告诉父亲现在工作难找了,不想让他为我操心。于是凭信心向神祷告:“爸没钱了,我愿意去工作,求你帮助我。”当时,我银行的钱差不多见底了,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四个月的学费没交(上学期的学费已经付过了),房租的钱没有,吃饭的钱也快没有了。我需要赶紧找工作。

在外国,中国人开的饭馆,十之八九都是瞒着政府请一些中国留学生,因为无需申请工作证,都是廉价劳工,可以任意剥削。我对神说:“这种非法的事我坚决不干!”不干的话,就意味着没有中国老板愿意聘请我,但我认为自己决不能妥协。有一次我在食堂吃面包,有一位我不认识、也从未见过的中国同学(非基督徒)来找我,他喊我的英语名字:“Joe,听说你在找工作是吗?”我说:“是,你怎么知道的?”他说:“是人家告诉我的,我认识一位老板,我是帮他打工的,他还想多请一个人,你愿意做吗?”我说:“愿意。”于是就跟他去了。

恩德处处

那位同学带我坐了五十分钟左右的大巴,到了一个小镇。那里有一个小饭馆,老板是李其照先生,广东台山人。他不是基督教徒,他是我的另一位恩人。于是这位同学把我引荐给李先生,并把我的情况告诉他。李先生表示愿意聘请我,但是我需要等三个星期左右,他得在劳动局发布招聘信息,看看有没有本地人应聘这份工作。不过他会特别强调应聘者需要懂英语和中文——白话,台山话(广东方言)。很明显,就是为了避免本地人来竞争。

但是没想到,招聘信息发布之后,在短短的两个星期时间,居然来了五、六位加拿大女士来应聘。李先生问:“我不是要求需要懂中文的吗?”她们每一个都说不知道。他就这样逐一婉拒了她们。李先生觉得奇怪,就亲自到劳工局去了解情况,发觉劳工局发布信息的时候,故意不声明雇主要求懂中文这一项!最后,李先生还是坚持要把这一条件写清楚,然后要求劳工局重新把信息发布一次!他就是这样来帮我的。结果三周之后,没有人来应聘,我就正正当当地得到了这份工作。这样我就可以持守纯洁的良知,勤工俭学。

每逢周五早上,我上完两节课(我故意选比较早的课),大概十点半,饭都顾不上吃,就坐大巴到小镇,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上班。所以除了当铁路工人,我还是一位服务员,炒菜、洗碗我都懂,况且我的效率还蛮高的,不会打破碗碟,这是我的专业!这些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学会的。

就这样,我每逢周五中午上班,一直做到次日凌晨两点钟,打扫卫生,打烊。然后回老板的家洗一个澡,睡一觉。再从周六中午干到晚上十二点,打扫卫生,打烊,回老板家过一夜。待周日睡醒了,我就坐大巴回到滑铁卢。回到大学,洗个澡,午饭都来不及吃,我就去参加下午的崇拜——因为上午都是加拿大人教会的崇拜时间,华人教会就下午租用他们的教堂聚会。

到了晚上,吃了晚饭就去大学图书馆读书,我一个周末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。星期一还要交作业,有时还有考试。我只得利用星期天晚上完成第二天的作业,或预备考试。有时候累得要命,我要一只手撑着眼皮来看书,因为几乎全部精力都花在工作上了。这也是我瘦的另一个原因。当时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。当年的中国留学生,跟今时在美国、英国、澳大利亚,开着奔驰、宝马的中国留学生,简直就是两码事!

所以感谢神,我有工作了,但我的健康也因此受了影响,人越来越瘦。大概八到十个月之后,由于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了,觉得这样扛下去或许不太明智,道谢过李其照先生,我就辞工不做了。因为没有了工作,最后的四个月的伙食费、房租就没有了着落。但学费已经有了,打工挣的钱足够我付清最后一个学期的费用。

和我住在一起的四个同学都是基督徒团契的弟兄。房东是一对姓尹的夫妻,都是华侨,他们在大学工作。与他们同住的还有尹太太的老母亲,他们都不是信徒。有一天我的同学们都上学去了,就我一个人在,老奶奶就从楼上跑到楼下来。老人家说:“小梁,你也看见了,阿姨年纪也大啦。滑铁卢每个冬天都下大雪,老人家冬天还要给你们这群年轻人扫雪铲雪,干不了了。”滑铁卢的冬天平均温度跟哈尔滨差不多。老奶奶继续说:“这样吧,你就代替我每周一次打扫积雪;你们楼下几个房间打扫卫生、倒垃圾和杂物的活儿,我也不想干了,你来做,好不好?剩下来的房租钱,你就不用付了。”

这个姓“尹”的家庭,是我另外三个恩人。年轻人千万不能忘恩,一定要记住你们的恩人。一个人的成长和成才,是需要许多人的恩宠和施予,不是直接从天而降的,是透过人赐给你的,怎么可以忘恩呢?千万不要做忘恩负义的人。我故意告诉你们这些的情节,是因为我觉得很宝贵、很实用。

房租的问题解决了,那么吃饭的钱怎么办呢?那天晚上,我们五个基督徒弟兄一起用餐,他们对我说:“每天晚上我们都是放五双筷子,以后也一样,餐费不是问题,我们一起吃饭。”

有一天,我的教会的那位宣道会牧师拿着一个信封来找我,他说:“有人告诉我你在经济上有点困难,这信封里的钱是给你的。但你要听清楚,这钱不是我们给你的,是天父给你的,你不可以拒绝,拿去吧。”我是靠这个信封、我的弟兄们提供的免费用餐、房东免我的房租,加上李其照先生提供的十个月工作,才得以顺利毕业的。

天召不可违

初一我想当神甫,让母亲伤心了一次,现在大学快毕业了,我要终生传道去,这个还是得告诉家人。我这个“孝子”要第三次面临作门徒的考验,我硬着头皮也得面对!祷告之后我就写信给香港的家人,告诉他们我快毕业了,但我在加拿大期间,有幸读到了《圣经》,在这本天书里我遇见了天地的创造主,从他的话语里,我蒙了天召。我告诉他们毕业后,暂时不能回家,因为天命不可违。

虽然父亲本来没读过什么书,却因小儿子能出国留学感到光荣。他常常写信给我,但我这封信发出去后,从此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了。以前母亲也写很多信给我,这封信之后,她只给我回过一封信,那一封是骂我的家书。

在信中,母亲用香港的俗语,说我们这一家好像一个小型足球队(标准的足球队是由十一个人构成的,但香港地方小,除了标准足球场之外,还有小型足球场,小型足球队是五人一组的),必须共同进退。妈妈写道:“没想到,你出国几年之后,竟然给我们写了这样一封信,我们一家人受教育程度最高的是你,变得最自私的也是你。我恨你!我知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你了!算了吧,你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家庭,你不回来也不要紧。”这是妈妈的最后一封信,爸爸没有给我回信。

我哥是一名警察,平时不写信。这次他破例给我写信,不是骂我,而是劝我说:“小弟,我了解你,我知道你会回来的。我知道你收到我们的信后,你会改变主意的。我们等着你。回来吧!”我姐也写信给我,内容大同小异。

我这个难题太复杂了,如何解释呢?再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我的。

收到他们的回信后,我就回到我的小房间,把门一关,眼泪就啪嗒、啪嗒地流下来了。还记得那时候的《圣经》是红色边,黑色封面的,我忘了当时是打开的,还是一面哭一面打开的,总之提摩太后书二章的那一页都湿了。因为我的泪水,好像瀑布一般,浸透了那页面。在此之前,我在查经班学过这一段经文,张熙和牧师在讲道中也讲过提摩太后书第二章:你务要作基督的好士兵,不能被各种世务缠身,否则无法得统帅的喜悦。于是我就对主说:“是你召我当兵的,我不回香港。但是我害怕这样一来,我的家人永远都不会信福音了。但是召我的是你,我把我家人完全交托给你了。”

我想坦白自己的脆弱,而不是强调自己的坚强。祷告完了后,我用仅有的一点钱,拨了一个长途电话。拨了一串号码,电话接通了,是我姐的声音。姐就说:“妈妈在,你等一会儿。”接下来就是母亲的声音了,她没骂我。我失败的地方就是:我一听是妈妈的声音,整个人就崩溃了,好似一个融化了的雪人。刚才还在房间里祷告,现在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。亲情的力量真大!

你猜我对妈妈说什么呢?我对母亲说:“妈,孩子快回来了。再过几个月,我就回来了。”挂线之后,我就后悔了,又跑到房间里哭的稀里哗啦的。刚才不是说了,好士兵不能被各种世务缠身,否则无法得统帅的喜悦?但一听见妈妈的声音,我就不行了。幸亏我人还在加拿大,于是祷告之后我又开始写信。那封家书我足足写了十三页,归纳起来就是:“爸爸、妈妈、哥、姐,请别误解,我不是没有孝心,只是天命不可违啊!孩子不能马上回来,但我最终是会回家的……。”长达十三页纸的信寄出去后,我就决定不回家。为了这个“出尔反尔”,母亲曾经怪责我很多年,因为我说过“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”。这是我的失败。但是失败过后,我还是站了起来,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,我要一生背负这从天而来的圣召。

蒙特利尔(Montréal)

每位学子和他们双亲最重视的,就是大学毕业典礼,因为这是光宗耀祖的时刻。对许多人来说戴着四方帽,身披学士袍拍毕业照非常重要,但我不看重这一切,所以我没有毕业照可以和你们分享。但是对父母是需要有所交待的。所以,当我考完最后一个科目,就去找数学计算机系的一位主管,我说:“我想提前毕业离校,可不可以麻烦您把我的成绩单以及我的毕业文凭寄到蒙特利尔市?”他问:“你干嘛要提前毕业?你不是念四年专业课的吗?”我回答说:“不好解释,反正我想提前毕业。”就这样子,我提前毕业了。

我在一九七七年十二月,在考完试后,还没有拍毕业照,就离开了滑铁卢大学,直奔蒙特利尔市。蒙特利尔市就是当年张熙和牧师牧会的城市。加拿大的版图很大,滑铁卢位于加拿大的南部,而蒙特利尔市是在东部,两个城市相隔有七小时的车程。买了长途车票后,我的口袋里仅剩二十来块加币,我拿着仅有的一点点行李,走向天父带领我的另一个台阶。

张熙和牧师是在1975年受邀从英国利物浦移民到加拿大蒙特利尔牧会的。我去的时候,他已经在那里牧会两年了。这是他第一次以主耶稣培训门徒的模式开始一个传道工人的培训班。他没有公开招生,只有他自己教会的人知道这个计划。一开始我不知道有这个培训计划的,我是从滑铁卢的室友(他比我更早毕业)那里知道的。他毕业后就去了蒙特利尔参加培训课程。我十二月份到达时,培训课程都已经开始了(他们是十月中旬开学的),我已经晚到了两个多月。

“一次得救、永远得救”的风波

抵达蒙特利尔的那天大概是周五,我被安排住在一位兄弟的家。到了星期天,张熙和牧师在崇拜聚会中说:他刚从班夫市(Banff,位于加拿大西部的城市)的冬令会讲道回来,他想将在那里发生的事向大家做一个报告。

自一九七五至七七年那三次加东区夏令会后,张牧师的名声开始在加拿大华人基督教会中广传,这次是从加东邀请他到加西来讲道。当年冬令会的主题是Give Me This Mountain(求你把这片山地赐给我),经文取自约书亚记14章12节。就这主题,筹办单位想张熙和牧师讲解的方向是:基督徒如何才能达致在基督里的全部潜能。

在讲道中,张牧师指出一个定律:要得着,就要先失去;要得生,旧人必须先死去;要高升,就得先降卑;要攀登顶峰,就得先下山谷,正如迦勒原先想要的是山地,却甘心处于希伯伦谷地一样。同理,要达致在基督里的全部潜力,就得不惜代价,为了得着基督,甘心失去一切,就如使徒保罗一样。

讲道中也提到了腓立比书3章7-17节的内容——“这样,我也许可以从死人中复活。这不是说我已经得着了、完满了,我乃是竭力追求,或者我可以得着基督耶稣所要我得着的。”张牧师问:保罗岂不是早在初信之时已经得着基督了吗?腓立比书岂不是保罗登峰造极之作吗?为什么说他还未得着、还要竭力追求呢?为什么说他“或者”可以得着基督呢?难道他没有得救的确据?

张牧师根据《圣经》解释说,救恩是一个过程,分为三个阶段:初信时的得救,现今继续被救,主再来那日全然得救。他又说,基督徒若想在那日全然得救,就必须一生效法基督、以得着基督为目标;这是必须的,并非可有可无的。第二场讲道则以“人非圣洁,不能见主”(希伯来书12章14节)作为结束。但这就冲击了华人教会一个广受欢迎的教义:一次得救,永远得救。

听完了张牧师两场圣经讲解后,有筹委会委员代表来到张牧师的房间找他,目的是要张牧师遵从他们“一次得救、永远得救”的教义。他们说,如果张牧师不同意他们的教义立场,就不能让他继续讲道了。他们关注的是教义,而非《圣经》教导。他们就张牧师的讲道,并没有指出任何不符合《圣经》之处。他们只问:“你相不相信得救是靠神的恩典?”张牧师回答:“我当然相信。”他们又问:“你相不相信得救不是靠行为?”他答:“那就在乎你指的是什么‘行为’。若指的是人的行为,靠人的行为是绝对不可能得救。但若指的是圣灵在人心中的工作,是圣灵借着人行出来的好行为,这是圣灵的果子,是神施恩拯救人的凭据,这种行为是不可或缺的。”

第二天,委员代表再次来找张牧师。张牧师问他们:“所谓一次得救,永远得救,你们可否澄清是指什么意思?比方一个基督徒重生得救了,后来犯了奸淫杀人罪,不肯悔改,就去世了。这个人见主时是否还能得救?”他们回答:“是会得救的。”张牧师表示他不能同意,因为这不符合《圣经》教导。

为了避免发生争议,张牧师表示愿意在明天最后一场讲道避开“一次得救是否永远得救”的话题。毕竟,要是突然终止讲道的话,会众必定会大惑不解、议论纷纷。其实,张牧师觉得自己已经是在真理上妥协了,这是不对的,但为了和睦、合一,只好如此取舍。但他们不肯接纳张牧师的建议。于是,张牧师只好选择不讲,提早离开了营会。事后,据一些当年在场的人的见证,在张牧师离开营会后,冬令会筹办单位并没有就特邀讲员突然离开的事件做出明确的交代,这就导致了群众议论纷纷,疑团不散。

向教会报告完毕后,张牧师就把得救的条件,圣洁的重要,以及一次得救、并非无条件地永远得救等问题,详细地解说了一遍。

恩同再造

崇拜结束后,我向张牧师表明来意,说:“透过您的讲道我看见了父神旨意的异象,这一直催逼着我,我要投身天国的事业。”

几天后,一九七八年一月,门徒培训班在牧师家上课,我被邀请一起听课。上完一节课,大家到了休息厅,一边享用师母准备的茶和糕点,一边聊起来。牧师对我说:“星期天你已经听过我的报告了,现在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;本来在加拿大华人教会的圈子中,我是一个稍有名气的人,现在已经是失宠了,你跟着我,哪里有教会愿意接纳你呢?你还是不要跟着我。”

他继续说:“我们这里不是单学《圣经》知识,即便《圣经》知识很重要,因为它是神的话,是生命,但是祷告的生命也同样的重要。如果有了神的话语,却没有祷告的生命,也是没用的。但是,有了这些还是不足够的,还需要学习一起生活。那些独来独往,不能跟别人合作的人,就是违反了天国的法则。这些你还需要三思啊!”

我回答说:“牧师,您说的对。但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:火分两种,一种是凡火——是属世、属人的,是不圣洁的,需要逃避;另外一种则是从神而来的灵火,是圣洁的。灵火,我感觉到这里有,我要投奔有灵火的地方。”他说:“这事情重大,不能匆忙做决定,你还是继续祷告,两星期后再说吧。”

我急性子,等不了两个星期,就找他说:“牧师,我不能再等了,在来之前,我已经就反复地计算过代价了,还需要算清什么的代价呢?”他对我说,他清楚看见主的灵一直在带领、催逼我;他欢迎我加入培训队伍的行列。在那一刻,我说:“牧师,您是我的牧人了,恳请老师栽培我。”那是一九七八年一月。

一九七九年夏,培训课程完毕,我们蒙恩接受了差传按手礼,走上了全职侍奉的路,直到今天。

神不偏待人

无论你是谁,当感应到神向你召唤、如果你忠诚地做出回应,神必然会带领你、为你预备老师,为你开路,正如我为神的国着急的时候,他就为我开路一样。

愿天父接纳我的感恩和见证,也希望我的故事能够鼓励大家喜乐地回应天父的圣召。这个感召,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向你招手,盼望你们可以像小撒母耳一样回应说:“我在这里!”,不管你是来自什么背景,不论你的文化程度如何,只要你真心回应天父,雅伟天父必定会使用你,因为我就是一个证据!

~ 2017.04.17

《完》